江海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家,他的一幅字能卖到几十万元。
这天,江海正给人写一幅“寿”字,忽然手机响了,是个陌生的号码。对方很客气地问:“你好,是江海先生吗?我们是桃花镇派出所的,刚才接到群众举报,有一个惯偷潜入你农村老宅行窃,正好被你的邻居发现,合力把他抓住了。这人正被关在派出所审讯室里,如果你有时间的话,麻烦过来指认一下被盗之物。”江海一听,立马说: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江海的老家在桃花镇桃花村,以前家里还住着个老爹,前些日子,老爹突发脑出血,人没救过来,走了。送走老爹后,他和弟弟妹妹基本没再回过老家,现在老屋只有铁将军把门。
路上,江海猜测着,老家里会有什么东西让窃贼瞄上了呢?想到这儿,他又有点后悔,都怨自己太粗心大意了,送走爹后也没有翻翻他留下的旧物。
没过多久,江海就到了桃花镇派出所。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从楼里迎了出来,边伸手边自我介绍道:“江先生,你好,我是桃花镇派出所的所长,我姓胡。”
双方简单寒暄后,胡所长就进入了正题,他说:“江先生,这次潜入你家老宅的是个惯偷,四邻八乡都让他偷了个遍。他也是派出所的常客,只是每次都因数额低够不上判刑,最后又被放了。提起他,当地老百姓无不深恶痛绝,甚至都联名让我们把他送进监狱。”
江海笑笑说:“这不成过街老鼠了?看来是够让人讨厌的。”胡所长无奈地说:“是啊,虽然老百姓的呼声很高,我们也得秉公办事。这次你们村好几家都被他光顾了……你是名人,联系你方便些,所以我就把电话打到了你那儿。”说话间,两人进了审讯室。
那个惯偷刚才还叫嚣着,这会儿看见胡所长领着一个穿戴讲究的人进来,一下子就哑声了,不住地偷瞄江海。
胡所长瞪了那个惯偷一眼,痛心疾首地说:“小子,你看好了,这次指认的物品要是够数了,可就谁也救不了你了。”
惯偷听了这话,知道跟胡所长一同进来的那人只是指认物品的,并没有抓住自己的把柄,就试探地说:“胡所长,您放心,我绝对不给您出太大的难题,我偷的这些东西卖不了几个钱的。”
胡所长没有搭理他,让警员把赃物拿进审讯室,当着惯偷的面让江海辨认。看了半天,江海点点头说:“不错,这都是我老爹的东西,不过都是农村常见的老物件,值不了几个钱。” 惯偷听了又偷乐起来,还冲胡所长做了个鬼脸。
胡所长也不着恼,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卷筒递给江海,说:“江先生,那你再看看这个,是不是你写的字?”他又指着江海,对惯偷说道,“你知道这人是谁吗?江海先生!他不仅是老屋的主人,更是全国著名书法家,他的一幅字值几十万呢,不然我们也不会专门请他来辨认。”
惯偷一愣,立刻哭喊起來:“我错了,我再也不偷了,求您了,千万别送我去坐牢啊!再说了,我也不是刻意奔着那幅字去的。”
江海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,他接过卷筒,小心翼翼地打开,这是一幅红底黑字的“百寿图”。胡所长着急地问:“怎么样,是你的字吧?”
江海没有说话,仔细看了半天后,把“百寿图”还给了胡所长,说:“这‘百寿图不是我写的。”胡所长纳闷了:“不是你写的?可这是他从你老家里偷来的。”
惯偷一听这话,兴高采烈地喊了两句:“谢天谢地,谢天谢地。”他还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紧紧抓住江海,“哥,不,叔,谢谢,谢谢您啊,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!”
胡所长拿着“百寿图”,仍不相信地问:“江先生,这‘百寿图可是他从你家偷出来的,要不是你写的,老爷子会保存得这么完好?”惯偷得意了,嬉皮笑脸道:“胡所长,快给我把手铐打开,我偷这些东西够不上坐牢的,顶多罚个三五百块钱。”
胡所长狠狠瞪了他一眼,扭头又向江海求证。
江海指着“百寿图”的落款和印章说:“先不说这幅作品的好坏,单看上面的落款和印章,这分明是一个叫颜之的人写的,怎么会是我呢?”
胡所长脸上一红,尴尬地说:“这落款和印章到底是啥字,我们外行人根本认不出来啊。”说到这,他又怀疑地自语了句,“没道理啊,自己儿子是著名书法家,老人还会去收藏一幅不值钱的书法作品?”
这时,前来认领赃物的同村邻居赵二叔看见了江海,就走上前打招呼。他不经意间瞥见了胡所长手中的“百寿图”,不由自主地“咦”了一声:“海子,这不是你爹上次过生日时你给写的吗?你爹当着邻居的面炫耀了好长一阵子,生日过后就匆忙收了起来,说是他儿子的字值好多钱,得好好保存,不能让贼惦记了,没承想还是被偷了。”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这一句话让江海面红耳赤,愧疚不已。
江海记起来了,他曾许诺过写一幅“百寿图”,在爹八十岁生日那天挂在中堂上,后来因整天忙着参加活动、应酬交际,不但忘了写字,甚至连爹的生日也没能赶回老家庆贺。
一定是爹在生日前就在邻居们面前夸下海口,之后只能背着儿女在集市小摊上偷偷买下了这幅字。想到这儿,江海不禁眼睛湿润了。
很快半年过去了,这天是江海老爹的一周年祭日。江海跪在坟前,烧着一幅刚刚写好的“百寿图”,边烧边说:“爹,您过阳寿时,我没来得及给您写这幅‘百寿图,过阴寿时才给您写了送去,您不会怪我吧?”
顿时,坟前哭声一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