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图：去掉衣服后的张驾云尸体，图片来自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

银幕凶案｜第22辑

民国奇案丨公开验尸长达三日的逆伦血案

讯供、起棺、起尸、剔尸、洗尸、蒸骨，整个过程在露天环境下公开举行，围观场面用“人山人海”来形容并不夸张。是怎样的案件，可以在中国近现代司法史上留下如此罕见的场面？

民国十一年（1922年），上海明星电影公司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电影《张欣生》（后改为《报应昭彰》）上映，万人空巷。北洋**教育总长彭允彝到上海出差，恰逢此盛况，欣然前去观影。怎料，开棺验尸一幕出现血淋淋的器官……随着彭允彝受惊离席，这部电影也成了中国电影史上第二部被禁的影片（第一部被禁影片为《阎瑞生》，可点击《<一步之遥>民国青楼奇案》进行了解）。

电影《报应昭彰》剧照，图片来自澎湃新闻

这部使北洋**教育总长受到惊吓的影片，记录的是怎样一个案件呢？

逆伦血案子杀父

民国八年旧历十二月（约为1920年1月下旬至2月中旬），上海浦东三林塘的朱潮生到当地检察厅控告张欣生杀父。张欣生是何许人？他是几个月前刚刚去世的上海浦东三林塘“张万兴米店”老板张驾云的长子。张驾云不是病死的吗？

据朱潮生交代，张驾云苦心经营米店多年，才积累下殷实的家业。可是张欣生这个败家子，吃喝嫖赌不说，还吸上**。眼看着金山银山也会被吃空，张驾云对张新生的经济来源控制得愈发严格，此举导致张欣然在外债台高筑。

某日，张欣生偶然看到其父张驾云收了一张田单锁进米店的抽屉中，突然萌生偷盗田单典当些银子还外债的念头。次日，张驾云发现抽屉里的田单不见踪影，遂召集家中上下人等问话，唯独缺了张欣生，便派人寻找。

张欣生回家后，口袋里的当票和烟泡被其父搜出来。怒不可遏的张驾云把儿子锁在家中，以示惩罚。此举非但无法让张欣生悔过自新，更无法断绝他跟外面那些债主的联系。

其后的日子，债主们依然接二连三向张欣生讨债。走投无路的张欣生到朋友朱潮生的茶馆解闷，无意中将自身的境况说了出来。朱潮生灵机一动，跟张欣生耳语几句，又约定日期让张欣生再到茶馆一趟。

虽然张欣生颇为犹豫，但仍在约定的日子准时赴约。茶馆里，朱潮生将一位久候之客介绍给张欣生认识。此人是一郎中，名唤朱健臣。他告诉张欣生，日后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。

等待了一些时日，张欣生终于等来用得到朱健臣的时候。张驾云偶然患病，张欣生将朱健臣请来给父亲看病。第一二碗药服下去后，张驾云的病情大有起色；但第三碗药服下不久，张驾云就撒手人寰。

欲壑难填起内讧

在张家人对外宣称张驾云病逝并下葬之后，朱健臣不断向张欣生“借钱“，越要越多——这种形式跟敲诈无异。张欣生在满足了对方几次要求之后，就拒绝再给钱了。而此前有一张田单抵押在“张万兴米店”的朱潮生开始认为，只要帮助张欣生顺利接管家业，就能要回自己的田单，没想到张欣生也没打算把田单还给朱潮生。

朱健臣和朱潮生都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，盛怒之下将张欣生约到茶馆对质。争执不下之时，不知是谁竟说出张欣生毒杀父亲一事。因为声音大，此消息被人听到，并传入张欣生之弟张燡生耳中。

张燡生原本打算告诉母亲之后就去告官，没想到母子的对话被张欣生的妻子听见。张欣生从妻子口中得知弟弟的打算后，先发制人，表示要给弟弟娶妻并分一半家财给弟弟。不得不说，张燡生是没有骨气的，这样就被收买了；也不得不说，张燡生是没有脑子的——让兄长伏法，能得到的岂止一半家财？

稳住兄弟容易，但是要稳住外人，张欣生就束手无策了。如果他有办法，岂会出现文章开头说到的朱潮生到当地检察厅控告张欣生一事？

公开尸检引围观

不知出于何种原因，检察厅在一开始接到朱潮生的控告时并不重视。据悉，朱潮生坚持控告一年多，直到阳历民国十年一月八号（1921年1月8日），该案件才得到检察厅立案审理。

审理此案的精彩之处，在于公开审理、公开验尸、公开宣判，全程持续三天。

民国十年阳历三月十八号（1921年3月18日），检察厅在沪杭车站普益习艺所草地旁，用竹篱围出一块场地，作为审案的场所。

审判现场，图片来自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

讯供、起棺、起尸、剔尸、洗尸、蒸骨，整个过程在露天环境下公开举行，围观场面用“人山人海”来形容并不夸张。上海的英明照相馆更是派出专门的摄影师全程记录，最后将32张照片集结成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出版。

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（32张）拍卖结果，图片来自博宝拍卖网

眼尖的读者，一定看到刚刚提及的“蒸骨”一词。没错，虽然民国二年（1913年）苏州医学专门学校已经进行了第一次公开的人体解剖（详见《从102年前，中国第一次公开的人体解剖说起……》一文），但民国十年（1921年）中国的法医事业依然处于初步阶段，才会沿用宋慈在《洗冤集录》中提到的“蒸骨法”验尸（具体方法可参见《别不信！中国古代就有世界级法医！》一文）。

“法医”们在剔去尸肉，图片来自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

张驾云的四肢骨骼关节处都有青黑印记，法医判定是中毒致死。因找不到相应的记载，小编猜测此毒很有可能是砒霜，理由有三：传统时期，砒霜是药店正常售卖之物，也是常用的毒药；朱健臣是郎中，有容易得到砒霜的途径；砒霜主要成分三氧化二砷中的砷，在骨和毛发贮存量最多，时间亦长，即使脱离接触数月至数年，仍可测得（详见《<芈月传>里投的一手好毒！》一文）。

天网恢恢终有报

面对验尸结果，张欣生和朱健臣最终供认不讳。但是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：张欣生一口咬定朱潮生也是本案的主谋。

中戴手铐者为认罪的张欣生，图片来自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

原告变主谋，朱潮生为什么要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？

前文已经交代过，朱潮生有一张田单在米店老板张驾云的手上。如果张驾云死了，米店和田单的主人就成了张欣生。这样一来，朱潮生这个帮助张欣生夺得家财的“功臣”就可以成功要回自己的田单。

什么？你不信朱潮生为了一张田单会干出杀人害命的事情？如果知道他为了利益连老婆都出卖，估计你就不会怀疑他有丧尽天良的狠心。

该案的审判结果是张欣生、朱潮生、朱健臣三人被判处死刑，立即执行。

坐在左边未戴帽者是医生朱健臣，坐在右边戴帽者是原告朱潮生，图片来自英明照相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

上海明星电影公司在该案结案的一年后，根据案件改编了一部电影《张欣生》。因为影片在开棺验尸的环节，展示了用湿面粉和红墨水仿制的血淋淋的器官，不少观众在看到一半就受惊离场。而当时的北洋**教育总长彭允彝更是在观影之后，下令禁止该影片的上映。

现如今，我们是看不到这部恐怖的影片了，但《上海浦东三林塘逆伦案开棺验尸之真相全图》记录的验尸过程至少告诉我们“天网恢恢，疏而不漏”的道理。

少起歹心、少干恶事，多存善念、多行善举，这才是立世之良方。

预告

【银幕凶案】栏目后续会推出一个案子，它的主人公是章子怡饰演过的某个角色的原型。不知道有哪位读者灵机一动，能第一时间猜出对应的是章子怡饰演过的哪个角色？（如果有**了，请在留言区告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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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关影视作品

《报应昭彰》（又名《张欣生》）

参考文献

[1]第一部被官方禁映的电影：《阎瑞生》.李响.人民网-国家人文历史.20130513

[2]蒸尸骨验案.王勤生口述 胡志新记录.闵行区图书馆-参考资料.2007

[3]民国十年上海的一桩逆伦重案.jnxu.旧影志.20100902

[4]《报应昭彰》——张欣生弑父案.东方早报.20141221

[5]豆瓣电影：《张欣生》的剧情简介

本期编辑团

主稿：望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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