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作者:王小东
祝贺杰昆·菲尼克斯成功拿下第77届金球奖最佳剧情片影帝!距离登顶奥斯卡影帝一步之遥。
我必须承认,看《小丑》绝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体验,它会揪着人心,同情、恐惧、无奈等情绪一一袭来,让人产生一种眩晕感,即使看完电影,也久久不能清醒,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亚瑟那不能自控的大笑。
一、同情
《小丑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1980年代,它没有遵循任何漫画,而是导演兼编剧的托德·菲利普斯按照自己的认知,讲述的一个小丑的起源故事。
杰昆·菲尼克斯饰演的亚瑟和母亲是住在老旧公寓的社会底层,依靠社会救助勉强生活。他本人也患有精神疾病,通过**发放的免费药品维持治疗。
但亚瑟并没有放弃未来:为了生存,他去当小丑演员赚钱养家;为了实现当一个脱口秀演员的梦想,他去酒吧观看他人表演,认真记录经验:性笑话保证好笑,永远要观察好笑的事。他用尽全力去融入这个社会,但哥谭市却一点一点无情地剥夺了他的希望。他去给乐器公司做广告,广告牌却被一些小混混抢走,他也惨遭毒打;同事蓝道送给亚瑟一把枪防身,他却把枪带到了幼儿园,吓坏了小朋友,为此丢掉了赖以维生的工作。
他偷偷打开母亲写给富豪韦恩的信,发现自己是韦恩的私生子,结果在慈善夜对质韦恩,被告知这只是母亲的幻想。这一刻,他失去了想象中的父亲。
他去精神病院找到母亲的病历,却证实自己是她的养子,当初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男友虐待小亚瑟却无动于衷,这一刻,他心中失去了母亲。
他爱上了同住一层楼的黑人单亲妈妈,与她约会、相爱,但当他真正走进她的家门,看到恐慌的她要求他离开时,亚瑟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,根本就不存在约会、相爱。这一刻,他失去了爱情。
他喜欢看“莫瑞法兰克林现场秀”,期望有一天可以上这个节目。但当莫瑞将他失败的脱口秀表演公布在电视上,然后邀请他上节目,这在亚瑟看来就是赤裸裸地嘲笑他,那一刻,他失去了梦想。
一路走来,亚瑟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工作、亲情、爱情、梦想,在冷漠的哥谭市无依无靠,失去了生活的乐趣和对未来的期望,他说“我只希望我的死比我的人生更值得”。
当他走出公司的大门,将“不要忘记笑”涂抹成“不要笑”,看着他孤独的背影,我无法不对他产生同情:想要开心过日子真的好难。
二、恐惧
亚瑟在日记中写下了这个世界的荒诞:患精神病最糟糕的是,大家都期待你装没病。
他在公交车上逗笑黑人小孩儿,却被他的母亲告知:请别骚扰我的小孩。当他忍不住放声大笑时,全车的人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。
在公交车上,他可以将纸片递给黑人小孩儿母亲,对自己的大笑做出解释:原谅我大笑,我有病,这种病让我经常放声大笑,并不代表我的心情,可能是大脑损伤或神经系统疾病。
在地铁里遇到三个华尔街小混混调戏女人时,他又放声大笑,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情,失去工作的他自顾不暇,又哪有时间维护正义。但还等不到他拿出纸片解释,就遭到了他们的毒打,打斗中他失手用枪杀了一个小混混,然后一发不可收拾,主动追杀了另外两个人。
杀人后的亚瑟走路都不稳,可以看出他是恐惧的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却不再有感觉,和精神病院的档案管理员对话时,他自言自语道:上次我就杀死几个人,我以为我会很内疚,但其实不会。
不再有内疚的亚瑟,开启了自己的罪恶之旅:面对欺骗自己的养母,他拿枕头闷死了她;面对送给他枪防身的同事蓝道,亚瑟认为是他让自己失去了工作,于是用剪刀捅死了蓝道;面对邀请他上节目的莫瑞,亚瑟认为他只想嘲笑自己,于是一枪杀了莫瑞。
一言不合、拔枪相向,看似快意恩仇,却让人们有堕入了霍布斯世界的危险,人与人之间如野兽一般互相撕咬,互相提防,安全感将不复存在。
如果说失去了亲情、爱情、梦想的亚瑟让人同情,那么不再内疚杀人的亚瑟则使人恐惧。
更让人恐惧的是,在贫富差距拉大的情况下,杀人的亚瑟挑动了人们的情绪,成了哥谭市的英雄,人人争做小丑发泄自己的不满,混乱已经成了正义,秩序不复存在。
但最让人恐惧的是,在一个资源稀缺不再有安全感的世界,恐惧驱使下的我们,为了生存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呢?
我们当然可以用法律的名义将杀人的亚瑟绳之于法,但当社会失序,人人都在肆意宣泄暴力争做小丑,法律又如何去执行?我们又如何去安抚自己的恐惧?
三、无奈
如果亚瑟工作没有丢弃,或许他可以勉强维持生活,不至于在犯罪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。但无奈的是他的工作总是出错,给公司带来麻烦,于是他就被公司抛弃。
如果亚瑟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,或许他的病可以得到控制,重新回归社会。但无奈的是经济下行压力下,哥谭市**大幅裁减预算,包括社会福利局,亚瑟连免费药物都不能再领取。
如果莫瑞没有将亚瑟失败的表演在电视上播放,或许他还可以追求当脱口秀演员的梦想。但无奈的是在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,电视台努力制造笑声,人们在笑声中麻醉自己,于是亚瑟被邀请上节目,接受了再一次的嘲讽和侮辱。
……
我们有很多假设的如果,但现实是一地鸡毛的无奈。亚瑟是一个精神有毛病的边缘人,本该被社会关爱,但现实是他被社会遗弃,被当成垃圾,被那些成功人士当成游手好闲的废物、当成没用的小丑。
在一个高速发展的社会,人们行色匆匆地追寻着成功,那些边缘人被社会无情地抛弃,如同网易身患扩张性心脏病的那个被离职的员工一样。对于这些边缘人,我们常规的做法是像亚瑟说的那样“我每天路过人们,却没人注意我”。
难道我们的社会真的像尼采所说的那样:柔弱者和失败者当灭亡:我们的人类之爱的第一原则。为此还当助他们一臂之力。难道柔弱者的存在就是强者实现目标的工具,当工具失去作用就活该被抛弃?
不应该是这样,对失败者和柔弱者的同情应该是一个文明社会的良心。写出《正义论》的罗尔斯认为总有一些所有人都必须拥有的东西,因为它们是如此的基本,所以被称为基本善。他说:所有的社会基本善,自由与机会,收入与财富,自尊的社会基础,都必须平等地被分配。除非对某一种或所有社会基本善的不平等分配,将有利于最少受惠者。
因此,如果社会上的边缘人像亚瑟一样,既没有自由选择生活的机会,也没有收入和财富,甚至连生存最基本的自尊都没有,那么这个社会罗尔斯一定会说是非正义的。
在这样的社会,想要边缘人自生自灭,“就像听话的小孩一样,也不会像大野狼一样抓狂”完全是自欺欺人。现实是无奈地看见未来有更多的小丑出现,恐惧攫取着我们的心,直至裹挟着让我们也成为没有内疚心的小丑。
但我们希望生活在这样的未来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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